暗影步让实体化为一蓬灰暗的烟雾,在光所不能及之处蔓延流转。保持着弓腰踮脚的姿势,尽力回忆起过去所学的隐匿轮廓的方式。在野兽眼下消弭无踪易如反掌,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探入腰际握在剑柄上。
断裂的混凝土结构被卷曲的如同一团钢丝球,电磁杂音与巫术回响在空间内回荡。紫外线从被炮弹犁开的口子中洒下,粉尘粘在睫毛上模糊了视野。将野兽巫师的脑子烧成的灰洒在空气中,凝视着细小颗粒所构成的图形。以巫师的脑子占卜是最简便的方式,并且如果排除抽象的图案带来的巨大影响的话其结果十分准确。
模糊的排列仅仅成型了一瞬,随后随风消散。我估计自己有露出懊恼的表情。
脚步由远而近,四五只野兽的巡逻队伍夸张地大笑着。
从藏身之处跃上一团扭曲的金属,从一处坚实的表面跳向另一处,踏着凸出的扭曲钢筋冲向一根倾斜房梁,沿着斜面迅速而寂静地滑下,在那过程视野捕捉到了四颗头颅。
在落地发出响声之前再度将身体抛了出去,扭转身体控制住了下降了姿势。咬死的剑柄与鞘间的机构随着拇指拨开开关而发出清脆微弱的响声。
落地的轻响与模糊的阴影未能引起它们的注意,从鞘中甩出来的半臂长的细长锋刃切入并撕开裸露在外的后颈,创面被噼啪作响的剑身迅速烤焦,腐臭的空气混进一丝焦味。剑刃切开堆积腐烂的皮肉划出一条倾斜的圆弧,又留下两具残缺的尸体。最后一只野兽想要嚎叫,却被死死扼住喉咙扯入阴影,接着大量的血溅在满是剑痕的地板与墙壁上。
剑刺入它抽动着的大脑,剜出一小块红白相搅的粘浆般的物体。屏息闭眼,咬下一小口看起来就不会好吃的东西。眼前浮现出虚影,随后渐渐编织加重颜色,成为实实在在的景象与面前重合。吞食死者的血肉有着吞食其记忆与力量的象征意义,并且这意义在巫师的精神下能转化为现实。
——向下——
将咀嚼的着的诡异东西噗地一声吐出来。呛人的真菌味在鼻腔中肆意冲撞。抓起水壶不停漱口的同时艰难的压抑着想吐的欲望。
——混账。后悔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鬼东西。
=====
在看到阴冷潮湿的牢房中散落的她身上的坠饰时绝望与希望同时涌上来。
腐朽的铁柱被外力熔断,深深戳在泥与血混杂的液体里,野兽的尸体被肢解碾碎,肉泥四溅——绝非她能达到的程度。浓烈的异质气息在空气中旋卷扩散,迸发出带着泥与火的气味的细微电流。
伸出手想要触碰时却快速消散了,空气突然异常的粘稠,锁链叮当作响的碰撞声突兀地闯入脑海。
“最好别过去,小姐。”老迈浑浊的音调,拖沓的步伐声,“嗬。你是——她的护卫吧。”
琥珀色的瞳孔正与我对视。被诺赞棉衣裹着的老兵咳喘着,瘦骨嶙峋的苍老身体看起来仿佛要化作灰烬。
“我的职责正急待履行。”
“——职责,那里的东西会害死你。”他笑的很是苍凉,浑浊的声音在喉咙里搅着,“听我的,折回去吧。”
“不可能的结果。”停顿,“她在等我。”
“——可没人会等你了。”
一个音节如同长矛般贯穿了心脏,双腿颤抖挣扎着呼吸,血液狂奔着从喉头的切口涌出。绝望地想要用手抵挡这阵涌流,生命随着阻挡不住的喷溅而流逝,燃烧了覆甲的冰冷手指。
有只手放在头顶,痛苦在一个心跳之间平息,什么都没有发生。仰头望向站在面前的虚影——看不清却异常熟悉的面容与流泻而下的散乱银发。一声疲惫的轻笑,随后化成千万光点消散,风中仅仅余留着她的声音,一声浑浊含糊的低语。
“等着。”她说,“我,将,回来。”
“——看啊,一个许诺。一个苍白无力的许诺。”老兵道,“你的主人尽力送你离开,而你却要再回来赴死——那比死还难过,难过一百倍。”
“她从未许诺过。”停顿,剑刃从鞘中滑出,“我要去救她——我要去陪她死,如果需要。……那是次攻击?”
“——不。那是我的死。”笑声从他干瘪的牙床与白骨中流露出来,带着浓重的悲哀,烟雾裹住他宛如蒙尸体的布,“那是我死在这的时候,我的回忆。你——你仅仅能陪她死,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更想让你活下来?”
“想过——”停顿,“但我只想陪她死、或者和她一起回来。”
“——她不想这样。”他停顿,颔首,“——诚然你是个很好的姐姐,但不能执行命令的兵士可不是好兵士。”
“——姐姐?”
“——啊。贵族之间对血缘是如此淡漠,抱歉。”
“不。她是我的挚、友。”
“……得有五年了、五年,不,七年?八年?……当时我也是,来到这里要救我姐姐——”他嘟囔着,眼窝深陷,“——然后,我。我被卷进来,我被她杀死。与你的姐姐一样的,银发的女孩。她的泥人啃噬着我姐姐的尸体——啃噬着我的尸体……”
像是坏掉的发条人偶一样低垂着头,他开始细碎地喃喃。
我踏出一步,靴子撩起淤积的水。
“——停下,小姐,停下!……若是你执意要赴死,那我会在这里阻挡你。”
“告诉我她在哪。”
“她在下面。很深很深的地下……她和那只泥人待在一起……她们在去往灾厄的路上——你到不了那儿。你会被迫在这儿折返,然后在余生里庆幸你没有踏出下一步。”
“——若我不踏出下一步那我现在就会后悔致死。”
靴子踏出。
压下。
溅起水花。
气压骤然变化,锋刃扫过头顶砸进墙砖,大片砖石碎块与尘土飞溅。
“别再往前。”影子扭曲成千只手的人形,宛如阿修罗般持握着诸般兵器。我压低重心沿着地面躬身疾驰,钝闷的响声紧追着脚步落下,水花四溅。一道巫术啸鸣在走廊里炸响,无声的尖啸令我踉跄着向前翻滚,长有无数蠕动着的眼睛的触手狠狠砸在我上一秒所处的位置,砖石崩裂。那上面覆盖着的甲壳有着蠕虫般的颜色,细小触须被猛砸地面带来的反作用力碾成一片血污。
抬头望过去,他背后的影子已经在现实中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老迈的躯体在畸变中抽搐着喷发出难以计数的臂与触手,带着破空的尖啸猛袭而来。我匆忙地翻滚躲过猛砸过来的由甲壳和血肉铸成的墙壁,爆鸣噪音充斥在整个房间。一团浓浆带着无与伦比的恶意与躁动的空气掠过脸侧砸在墙壁上溶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坑洞,他增生的健壮腿脚与头背部迸发出的触手之浪潮令他看起来好像条蜈蚣,被拉长的身子蜿蜒着猛突过来,血肉在他身后留下一条污秽的轨迹。
“——你这样的怪物还有多少?”自言自语。
“仅有我。其他的人都被她吃了——仅仅有我幸存下来。”他的喉咙已经被一团疯长的组织团块所取代,却依然能够讲话。
“——这个呢,是巫术吗?”猛力劈砍一条缠过来的粗壮触手,粘稠的汁液爆裂喷溅,更多的长有眼球或利齿的触手蔓延过来,试图将我拖倒或捆死。
“后来我见到了她,她到最后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某种兼有邪恶与无边神力的肮脏神祇……她在低语,而我却听不懂她的话……她给我看到这些东西,于是我就成为了这些东西……”呻吟着,如同梦呓般的话。
随着它的突进我们的距离快速缩短,直到它怪诞的躯体与仅余一张血盆大口的头颅试图撞倒我。它用触手如弹弓般将躯体快速弹射过来,有着刀刃般锋利的尖端的附肢猛地张开,密密麻麻的艳丽斑点在脏污色块构成的扇面上蔓延,划裂墙壁切开地砖如同战车般狂猛突进。
冰冷的愤怒在心头划过,一瞬间。
它的巨口中布满了蠕动的触须和排列紧密的尖牙,此刻它全身颤动,急待跃起将我扑杀。
放低重心,以布条将剑缠紧在手中。
它的躯体猛地一缩,像是掠食者准备扑击,接着以不对称的无数只足弯曲下来猛击地表,带着山崩地裂的破碎声响高高跃起。我能闻到一股来自于其恶魔灵魂的腐烂异味。
我俯下身,竖直举起剑刃。
巨大的躯体在我头顶掠过,拉出一大片阴影。
怒吼、嘶叫、咆哮。鲜血、碎肉、残肢。
变换的光影划过我的脸。
剑刃刨开了它的膛,划出一条贯通首尾的口子。我迅速向侧面翻滚避开了血肉的暴雨,有着难以言喻的颜色的蠕动团块从破口中喷涌而出,躯体无力地被空气压着拍在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尾部的坚硬甲壳在地上敲出一块凹陷。
我劈开它的复肢,将那有着尖锐尖端的东西狠狠砸进它的头颅,血液与碎骨喷涌而出,头颅在喷薄的血雨中轰然爆裂。
我站起身,身上又多了几条划痕——无伤大雅。扶着墙稍事喘息,接着迈出下一步,直直走向宛如深渊般的前路。
某种意义上,我闻到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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